她说起1999年秋天,自己穿了一条捡来的白色连衣裙,趁街道上没人的时候出来溜了一圈。之后就一直穿女装,再然后就化起妆,成了现在的样子。 她打算关起门过自己的生活,可2012年的一场大火使她暴露了。她捡废品回来,发现自己的房子烧没了,茫然地念叨,“我是灭了火才走的”。这些被电视镜头传播了出去。人们鄙夷她、耻笑她,了解了她的经历后又转而同情她,赞赏她,叫她“大喜哥”。 大火后,人们排着队给刘培麟送钱,她坐在房屋的废墟上快乐地接待他们。过了一阵子,人们散开了,她打电话过去他们也不接,她心里空空的,回到马路上捡废品。 马路上认得她的人比以前多了,不管谁喊一声“大喜”,她就“哎”一声或招招手,算是个礼貌。他们不是真的有话跟她说。 刘培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,可2019年初,人们把她又记起来了。在青岛,有一些年轻女孩给她写信、寄裙子和化妆品,约她逛街,给她买奶茶喝。临告别时,她哭了,对她们说,“知己难求哇。” 如果人们对自己感兴趣,刘培麟就像个小房子一样打开自己,用她那种奇异的坦荡迎接他们,可没有人会长待。这一回,也还是那个规律。“人的热情一度高涨,高涨期一过就又是一个冷却期。” 现在还是高涨期,人们源源不断地给她的新地址寄包裹、写信,要跟她建立友谊。这一天,光口红她就收到四十支——“网友这回真把我当女人了”——她很高兴,一把一把地抓着它们看。 一个女中学生给她打电话,说她敬佩她。刘培麟跟她说,谢谢,你好好学习。 一个住在厦门的高个儿女孩坐了动车来看她:“我也是男变女的。”刘培麟打量她,“你变得挺好。”她问她痛不痛,说自己也想变。说来有点不好意思,她还常常做穿婚纱的梦。 “以我的建议,一个女人不爱打扮并不好,好像没有女人的气质。”她对簇拥着她的几个女孩说,“年轻,年轻行!我三十来岁,我还穿袒胸的,穿超短裙。” 25岁的女孩帮她把耳垂上的铁丝拆了下来,换上网友送的耳夹。铁丝绞在肉里了,刘培麟还是说,“不疼不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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